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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古幽情 / RECALL THE PASS

2016

2016的八月,我跟一群朋友到了新竹的康樂社區住了一段日子,而在探究過這個地方的人文與故事之後,我驚覺它對我而言是一面映射著自己故鄉的鏡子,無論地理、人文、變遷皆然。說來慚愧,我竟在作客異鄉時才強烈意識到自己的身分,在生命中逐漸模糊的某些風景片段,在這裡被重新建構了起來,這是一種失落,一趟在陌生的風景裡拼湊自己面孔的旅程。

 

康樂社區裡,有著極為特殊的一段歷史與地景,因為戰事需要,在閩南人、客家人的聚落裡摻入了外省老兵,但這個迷你的連部聚落又與我們平常對眷村的印象有所出入,它的組成源頭僅僅是一個連部,然後稍微擴張成一個微型聚落的規模而已。

 

引起我注意的無非是坐落在一旁這些傾頹的矮房,也許是因為仍有些老兵與其家眷生活與此吧,這裡給人的感覺是溫暖的,對於一個陌生的客人而言,它並不具有生澀冷峻的距離感,這讓人更願意去接近它、更願意試著去梳理它的人文脈絡。

 

而之所以真正想為他留下些什麼的,是它即將被改建的命運。也許這不會是一個句點或一則故事的終章,但無論如何也至少會留下一個休止符在這一段歷史脈絡上。

 

而這樣的起心動念並非欲去辯論連部村落保存的正義與否,僅僅是想要去紀錄它,以一個過客之姿。畢竟,它在這個區域,僅是一個極微渺小的存在,等到那天也許真的被改建了、被拆除了,還能留有文字、圖像以及各種存在過的痕跡。在文本上已有著一群熱血的青年組成工作坊幫忙爬梳,而我也試圖擷取這裡的材料、故事、人文,以藝術之名為這個地方留下一個存在過的痕跡。

 

這一系列的作品,日後將會送回它原生的地方,一個過客攢著這樣的故事並無太多的意義與正當性,這些日子裡我與康樂社區、連部村……等等與這裡有關的一切自然會留在心裡跟隨我的腳步四處漂泊,但這些實體物件與故事硬是留著就只是矯情,就讓它歸根吧,這是我的初衷。

 

這一組作品會分成幾個部分,繪畫、影像、聲音、實體物件以及一份被擬造過的文本。我想汲取它現在與未來之中的中間項,作為探討一份在未來可能被覆蓋的文本的基礎。

 

在作品的敘事裡,我預設了立場與其未來的歷史,前述的假設、可能、不確定,在作品裡都成為既定的事實,舊有的、存在過的脈絡已經散佚了、不可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介文青過客對幾幀殘存影像的思古幽情,而真正的文本卻早已消失在時間的細流裡。時至彼日,一個地方的歷史將被生生的截斷,留有一方真空的晶體,從不存在過似的那樣透明。

 

就只是憑弔,對吧?

 

我擷取連部村居民訪談的內容作為聲音裝置與影像的原始材料,這是幾個老兵操著濃濃的鄉音說著自個兒年少時的故事,並將其視為這一組作品的原始文本。而影像裡所操作的,就是這份聲音檔案的文字稿投入果汁機中打成紙漿作為新文本的載體,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反覆錄製、撥放這幾份文件檔案的分解與再生。這些素材、文本與脈絡,被分解、再造之後,還有辦法被辨認出原本的樣子、還是一段日子之後將會很輕易的被安上一段新的歷史,讓過去長眠?

 

透過這種具有破壞性質的文本轉譯,希望能喚起什麼或者警醒些什麼。我也不諱言,我的立場預設就康樂社區這個案例而言,無疑是悲觀至極的,這個地方的狀況比作品敘述的狀況好上太多太多。有一群青年揮灑著自己的熱情灌溉著這片土地、試圖為它做些什麼,這都是一個地方的幸運。然而,台灣有很多很多地方與很多很多的故事,在資源匱乏的狀況下,可能就在某個平常的日子,一聲不響地脫離了歷史的軌道,最後連被提起憶起的權利與資格都沒有。縱然是稀鬆平常的故事、一件在外人眼中不起眼的小事件,都可能是某個族群、某個聚落的共同記憶,對於這些,我想發話的權力應該要回到地方上,而不是屬於那些位於權力中心的與政者或當權者,就算它可能是自溺的又如何呢?它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地方最被私戀的風景也說不定,這又豈是外人得以置喙的呢?

 

每一個地方都可能在現在或未來面臨環境變遷之下成為被衝擊、支解的一部份,這幾乎可說是必然會發生的過程。瓦解、再造是一個在正常不過的輪替過程,但在面臨瓦解的這個事實時,我們往往會慌了手腳,把議題導向拆不拆留下留,卻忽略了更重要的是在地景、建築之外,還有乘載著這一切的歷史脈絡,如果這個東西被截斷了,就算真留著幾片殘磚敗瓦又怎樣呢?留著也可能只是淪為矯情。形式上的瓦解,並非全然之惡;而留下來的,也可能只徒具形式。

 

 

如前言,我將康樂這個地方視為一面映射著自己故鄉的鏡子,而這一組作品也將作為梳理自身脈絡的起點,一切將赤裸裸的,誠實、坦然,在這面立體的鏡子裡我深切的意識到了,若不這樣做,自己將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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